記得小時候,每年夏天收麥后,村里人都會來到老槐樹前支臺拜祭,求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,福壽安康,各家各戶還會把新收的糧食湊上一袋,掛在老槐樹上,而第二天負責(zé)收糧食的人就是一個蹩腳的老頭,大家都叫他“老桿子”。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老桿子情形,他有些吃力的抓了幾下袋子,半天才把糧食袋拿下來,最后還是掉在了地上,此時的老桿子雙手捶著腰,歇了不知有多久,然后兩腳分開,屁股下蹲,雙手抓住袋子往后一甩,便將糧食背了起來,對著旁邊偷看的我笑了一下便走了。那是的我很納悶,大家伙既然讓他拿走糧食,為何不直接給他或者掛的低一些呢?
后來聽家里人說老桿子是個軍人,曾經(jīng)有兩個兒子,都被壞人殺害了,就連老桿子的腳也是戰(zhàn)場上傷的,據(jù)說當(dāng)時老爺子和敵人拼刺刀,憑著一把用光子彈的槍桿子,就干掉十幾個敵人?!袄蠗U子”也因此而來。老桿子是個要強的人,兒子死的時候,他沒掉一滴眼淚,只是說兒子死的光榮,村里人都很敬重他,因為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老了,才一直沒有降低老槐樹上放糧食的位置。
我小時候最高興的事情便是放學(xué)之后,跑到老槐樹下,讓他給講故事,而且每次講都不一樣,每次都能聽得我身臨其境一般。不得不承認,那時候的愿望便是長大了像老桿子一樣上陣殺敵,威風(fēng)凜凜,受人尊敬。然而,幼稚本是小時候的代名詞,那時的我根本看不出老桿子內(nèi)心的憂傷,再甜美的笑臉也掩飾不了老桿子強顏歡笑的面龐。兒子去世,兄弟戰(zhàn)死,就連平時老槐樹下的玩伴也相繼離開人世。多少個冬日的早晨,光禿禿的槐樹下,僅有他獨自曬著太陽,慢慢的老去。老桿子去世時我在外地上學(xué),得到消息的那晚,我大哭了一場,因為我覺得老桿子的結(jié)局不應(yīng)該是這樣的。
時間久了,老桿子的樣子已在我的記憶里模糊,但他的故事,我永遠不會忘記,希望老爺子在天堂見到兒子、見到兄弟后,永遠的快樂下去。